1
当我去思考斯大林格勒会战之后接连发生的事件的意义时,进军柏林已成定局。我的思绪一再回到那些令人难以忘怀的往事。它们使我确信,苏联军人思想上的转折——决不能再往后退!正是在伏尔加河的接近地上最明显的地表现出来。
希特勒的将军们和军官们不会感觉不到苏军心理上的这种无形的转折。
我作为原 红军的几个团征战近1000公里,人困马乏,衣衫褴褛。弹药、特别是炮弹严重不足。下面的这个事实或许能有力地说明当时的困难;方面军从中央要了4万双树皮鞋和包脚布。
粮食供应全靠当地居民,他们完全站在红军一边。
夺取了叶卡捷琳堡和车里雅宾斯克之后,东方面军改组成两个方面军:土耳其斯坦方面军,由M·B·伏龙芝指挥,下辖 那天阳光明媚,H·E·巴秋克师长把全师集合在村外的田野里。近卫 绣有伊里奇·列宁画像的红旗迎风招展,田野上响起一阵阵“乌拉!”声。
隆重的受阅仪式正在进行,突然响起了防空警报。地平线上出现了3架敌机。但这支光荣的部队没有一个战士稍微动一下。空中展开了空战。我们的歼击机起飞迎击敌人,把敌机赶跑了。是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这已不是斯大林格勒,在那里德国的空军曾独霸了天空。我们的庆祝活动有着牢靠的空中掩护。
3
时间在消逝……
集团军正在为面临的交战做准备。尽管防空警报象暴风雨前不绝于耳的雷声一样,预示着恶战来临,但战役间歇的时间仍在延长。
5月初,在我部驻地上空,展开了激烈的空战。我们的轰炸机和强击机一批接一批地从后方机场飞来。从敌军驻地纵深内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后,出现了法西斯的歼击机,我们的飞机前往截击,同它们展开搏斗。
在那些日子里,我们得知,在南方面军、我们的西南方面军、沃罗涅日方面军、中央方面军、布良斯克方面军、西方面军和加里宁方面军的整个正面上,都展开了空战。不难想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的最高统帅部的密集的航空兵突击,阻止敌人自由地将部队从一个地段调往另一个地段,干扰敌人集结强大的突击部队。
方面军司令员马利诺夫斯基大将责成我们在五月份要认真做好防御战准备。他给我送来了地图,图上已由方面军司令部的参谋们标出了我军的防线,我们要照图建立防御地区,构筑深沟坚垒,也就是要在德武列奇纳亚、库皮扬斯克、先科沃、戈罗赫瓦特卡地段、沿奥斯科尔河面向西和西南方向建立防线。
P·B·马利诺夫斯基命令我集团军在较陕窄的地段组织防御。还又要求我们做好准备,如果敌人转入进攻,就在库皮扬斯克——沃昌斯克方向、库皮扬斯克—丘古耶夫方向、或沿奥斯科尔河右岸,对伊久姆市和北顿涅茨的各个渡口,实施强有力的反突击。
进行防御,不合战士们和各级指挥员的心思。他们急不可耐地要在进攻中同敌人较量一番,要在战役地区打乱敌人的战斗队形。
我推测,希特勒很有可能准备在库尔斯克弧形地带发动1943年的总攻,防御我方面军两翼的任务必将落在我们肩上。
我想方设法同高级指挥员商讨有关实施进攻战役的方法,向他们学习在机动进攻时指挥部队的经验,向他们探询他们所知道的敌人在我军进攻时的表现。同尼古拉·费多罗维奇·瓦图京大将的谈话使我获益匪浅。他详细地向我叙述了1942年11月我军突破德军顿河防线、从顿河推进到北顿涅茨河的情况。他的叙述非常动听。他从不低估敌人的力量,也从大夸大我军的胜利。
我还同近卫第1集团军司令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库兹涅佐夫进行了交谈。战前,我们在白俄罗斯军区一起工作时,我就认识他,他是一位机智、刚毅的指挥员。
B·A·库兹涅佐夫,还有坦克第3、第6集团军司令员F·C·雷巴尔科和E·M·哈里托诺夫,让我注意一个不可忽视的情况。就是斯大林格勒之战后,德国人开始丧魂落魄地害怕被包围,他们特别害怕我坦克出现在其后方。
就在那个时候,我们在北顿涅茨河的侦察员抓来一个“舌头”。俘虏声称他是野战第6集团军的。起初,我们的侦察员不相信。该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就已不复存在。这个德国兵解释说,希特勒下了一道特别命令重建了第6集团军,把它称为“复仇者”集团军。指挥该集团军的是霍利上将。
我们试图向这个德国士兵打听,他打算复什么仇?是复斯大林格勒之仇吗?一提“斯大林格勒”这个词,就引起他好一阵惊慌。他告诉我们,在德军中说这个词是很危险的,它已成为失败的同义词。
就这样,在斯林大格勒近卫军人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复仇者”集团军——德军第6集团军。
5月13日,从电话里接到大本营训令。:
“1.暂时停止航空兵对敌机场和交通线的行动。何时恢复行动,待下达专门的指示。如果敌人发动进攻,关于空军的使用,由各方面军司令酌情定夺。
2.采取措施,迅速储备航空燃料。考虑到须从后方运送,应筹备足20个油料基数,并在最短时间内将器材准备就绪。”①——
①苏联国防部中央档案馆档案。
5月20日3时30分,大本营发来通报说,德军将于5月
19日至26日期间在我正面发起进攻。
大本营命令部队不能放松警惕和削弱战斗准备;航空兵应保持全面准备状态。通过侦察和审讯抓来俘虏,查明敌军的部署和进攻意图。
5月过去了。我们了解到,希特勒的将军们沉醉在美梦中,似乎从南北实施联合突击,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削平1943年春季之前在奥廖尔和别尔哥罗德一线形成的突出部,并从两面夹击和歼灭库尔斯克的防守部队、占领库尔斯克,造成对我后方的纵深突破。
希特勒当然明白,这是报斯大林格勒城下惨败之仇以及重新夺取战略主动权的最后一次尝试。因此,他把一支支生力部队、新的技术装备、著名的“虎”式和“豹”式坦克以及“斐迪南”式自行火炮,都投入到已点燃的战火中。
双方都在准备库尔斯克弧形地带的交战,都在集结这次交战的兵力和兵器,加紧构筑战壕,准备进攻出发阵地。
现在的问题是:谁将首先发动进攻?时间对我们有利,而敌人在我们的土地上进行防御是不可能长久的。
7月4日夜间,整个战线沸腾起来。然而,首先发言的不是进攻者的炮兵,而是防守者的炮兵。于是,库尔斯克会战拉开了序幕。
最高统帅部大本营的计划规定,一俟发起库尔斯克会战,相邻的几个方面军都要转入进攻,使希特勒统帅部无法加强库尔斯克方向上的部队。
西南方面军应向巴尔文科沃发起进攻;南方面军应从马特维耶夫—库尔干地域向西、向斯大林诺、继尔向梅利托波尔进攻;布良克方面军向奥廖尔进攻;西方面军向卡拉切夫进攻。
在这种局势下,德军统帅部失去了以预备队实施机动的任何可能性。
7月7日,我和友邻的近卫第1集团军司令员B·A·库
兹涅佐夫上将应召到方面军司令部。我们心里都明白,该轮到我们动手了。
罗季翁·雅科夫列维奇·马利诺夫斯基向我们传达了最高统帅部大本营的意图—利用希特勒主力部队被牵制在库尔斯克附近的机会,西南方面军部队向顿巴斯发动进攻。任务是:或击退敌人,或万不得已时牵制住敌人,不使其有调动部队、增援进攻库尔斯克的部队的机会。
近卫第1和第8集团军的任务是:强渡北顿涅茨河;协同正从米乌斯河向斯大林诺(顿涅茨克)进攻的南方面军的部队,突破巴尔文科沃地域之敌在红军城的防御;歼灭敌顿巴斯集团,并前出至第聂伯河。
在分析研究这项计划时,我们还没有太大把握究竟能在什么程度上完成这项计划。很清楚,希特勒军队的覆灭已不可逆转地开始了,但要确定它的抵抗程度,我们暂时还没法办到。
近卫第1和第8集团军进攻时各辖3个军(或9个师)。
每个集团军各配属1个突破炮兵师、1个混成航空兵军和2至3个坦克团(或自行火炮团)。
近卫第8集团军还配属了步兵第33军,其编成内有步兵第50、第230、第243师和步兵第253独立旅。
A·H·鲁西亚诺夫将军的近卫机械化第1军和E·I·
普希金将军的坦克第23军为方面军的第二梯队。
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进攻。在进攻前的最后几个小时里,我一遍又一遍地审核了整个作战计划的每个细节,给各兵团指挥员下指示。
只剩下查明敌情和尽可能全面地了解敌炮兵阵地和火力点的分布情况了。这些情报一般是通过战斗侦察来查明的。然而,为了不暴露进攻准备,以取得实施突击的突然性,这次,我们不能积极地进行战斗侦察,何况强渡北顿涅茨河进行战斗侦察是非常复杂的事。集团军侦察主任M·J·格尔曼上校交出了唯一的一张敌人的防御工事图,这是在此之前根据各部队积累的资料绘制而成的。
敌人从3月下旬就开始沿北顿涅茨河河岸构筑防御地
区。在我们进攻开始之前,德国人已经准备好两道阵地,每道阵地有2条堑壕。堑壕也是由半人深的胸墙下的掩蔽部构成的,覆以强度不一的顶盖。
敌人把部分火力点设置在冬季战斗中留下来的被击毁的坦克下面,把重机枪架设在土木发射点和露天里。步兵装备了装甲防盾板。许多火力点可对水面构成斜射。
堑壕由四通八达的交通壕连接,其前面得到防坦克和防步兵雷场掩护。
每公里地面的工事构筑的平均密度为:土木发射点4个,露天机枪阵地13个,堑壕和交通壕约2,000纵长米,防步兵障碍物约1,500纵长米,掩蔽部和土屋式掩体9个。
在纵深内,在制高点上,在居民点里和林缘,都构筑有各自形成环形防御和相互间保持火力联系的支撑点和抵抗枢纽部。
在我军准备实施强渡的地段上,北顿涅茨河右岸对左岸形成居高临下之势,这就大大地增加了我方观察的困难。我们设置观察所应做到在渡河期间不致影响指挥战斗。我们的工兵踏遍了整个河岸,寻找设置观察所的有利阵地,即从那里在战斗中能够观察到敌防御纵深的场地。
我们还查清,在西南方面军的行动地带上,与我们和南方面军对峙的是敌“南方”集团军群的坦克第1集团军和第6集团军。
7月17日4时50分,在近卫第1和第8集团军地段上,
开始了航空火力准备和炮火准备。炮火准备持续了1小时30分钟。
在炮火准备开始时,方面军司令P·B·马利诺夫斯基和军事委员A·C·热尔托夫中将来到我们集团军观察所。
河右岸掀起一排排尘柱,冒起一团团黑烟。
太阳还没升起。天空晴朗,7月的朝霞映红了草原。火箭炮射出耀眼的齐射,烟幕象浓雾一样漫过河流、芦苇、灌木林和两岸,笼罩了一切。
各先遣步兵营从灌木林里、从河岸的树林里,或匍匐前进,或弯曲着身体奔向河岸。在烟雾掩护下,大舢舨一艘接一艘地离开岸边。
风时而把烟幕从河面上拉开。对岸的火力点活跃起来。然而,在我炮兵的准确打击下,立刻又成了哑吧。
第一批舢舨靠了岸。近卫军人们马上短促急冲,冲到了第一道堑壕,同敌人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炮击转向敌防御深纵,又一批舢舨离了岸。
到上午8时,我各先遣营占领了第一、第二道堑壕,并在原地固守。在他们的掩护下,我们将舟桥纵列运到岸边,并开始为大炮和坦克架设渡口。
渡过河的部队接到命令,继续向前推进,扩大在敌岸的登陆场。但离岸后实施进攻,不象在渡口那顺利。敌人的抵抗越来越顽强,因为敌人现在已远离我炮兵的射距。弹药的不足也影响到进攻的速度。这时,敌航空兵加紧了行动,对渡口实施突击。在河的上空不断地进行着激烈的空战。我们的歼击机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成功地赶走敌人的俯冲轰炸机。
战役计划的实施日期被打乱。
对我本人来讲,这是相当困难的时刻。这是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之后集团军实施的第一次进攻。受领的任务,没有一项得以完成。当然,在地图上标标箭头,布置布置任务,比起进行战斗、特别是同老谋深算的强大敌人战斗是容易得多。
应当认真考虑考虑,到底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尽管敌人伤亡惨重,但时至中午,我们的进攻仍处处受挫?
据被俘的德国军官证实,大约在7月12日,也就是在发动进攻前5天,他们已得知我方面军正在做进攻准备。他们还得知了我突击突破口的大概方向。显然,尽管我们采取了一切预防措施,还是未能收到突然袭击的效果。
敌人在突破地段建立了纵深梯次防御,调来了新的部队。正如德国军官供认的那样,7月13日早晨起,敌人的强大兵力已坐等我军的进攻。在这之前,敌人就停止了对库尔斯克孤形地带的进攻,为了保住顿巴斯,曼施泰因根据希特勒的要求,开始从哈尔科夫附近和奥廖尔附近往顿巴斯调兵遣将。总共调去了6个师,其中有5个是装备有加强兵器的坦克师。敌人派2个坦克师——坦克第17师和党卫军“海盗”师去援助配置在我正面地段的部队。
此外,据航空侦察报告,从哈尔科夫地域经顿巴斯到我正面地段上的所有道路上,都挤满了坦克、大炮和满载部队的汽车。
显然,我们正陷入一场激烈而持久的战斗。希特勒准备豁出一切,只要能护住顿巴斯。
从哈尔科夫附近调来的一些德国坦克师,出现在西南方面军各集团军的对面时,我们明白,这将大大减轻H·E·瓦图京的沃罗涅日方面军和A·C·科涅夫的草原方面军承受的进攻压力。而我们斯大林格勒的保卫者们却面临新的严峻考验:又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恶战。
首先,敌航空兵加紧了行动,每群20—30架编队的“容克”机群,在歼击机的掩护下,不断地轰炸我各渡口。我们的一些部队,原奉命渡河到到北顿涅茨河右岸,现已为时过晚了。
近卫步兵第29军的部队,数次发起攻击,都遭到敌密集射击。到处都有敌人的坦克投入战斗。敌炮兵明显地得到了加强。
是日,步兵第33军行动果断、坚决、它的部队接连占领了博戈罗奇诺耶诺、维斯拉山谷和锡多罗沃居民点。德国步兵第387师在这一天里越来越顽强地进行抵抗,这就证实了我们的推测,该师也得到了加强。
敌人以频繁的轰炸干扰了近卫步兵第28军的渡河行动。
只有H·E·巴秋克少将指挥的近卫步兵第79师成功地渡过河,并在班诺夫斯科耶—普里希布地域集结。
近卫步兵第88师(师长为I·A·韦欣少将)只来得及进行渡河集结。M·I·魏因鲁布的坦克集群渡过河来已为时太晚,我没让它投入行动。
大本营要求继续进攻。一分钟也不能放松对敌人的压力。西方面军,布良斯克方面军和中央方面军的部队正在北边进行着更加紧张的战斗。因此,集团军司令部重新向各部队布置了进攻任务。
7月19日,从早晨起,战斗已具有遭遇战的性质。敌人在几十辆坦克的支援下,不断地转入反冲击。10时,敌1个步兵团,在48辆坦克掩护下,从卡缅卡方向;另1个步兵团,在50辆坦克掩护下,从苏哈亚卡缅卡方面,向近卫步兵第82师的右翼反扑。
敌人先时对该师阵地实施了虽短促但猛烈的炮火袭击。尔后,德国轰炸机出现在阵地上空,敌坦克楔子急速冲向我战斗队形。走在前面的是威力强大的“虎”式重型坦克,后面紧跟着轻型坦克和自行火炮。德国步兵在这些装甲防盾的掩护下挺着身子往前冲。坦克吼叫着前进,越过小沟直向我主要防御地区冲来。可是紧跟着,一颗颗手榴弹、燃烧瓶从堑壕里飞向坦克的侧面装甲,防坦克枪也不停地射击。敌坦克楔形队形被打乱。先头的坦克到达我军堑壕前沿,遭到炮火迎头射击。炮兵们直接瞄准射击。近战使敌航空兵无法投掷炸弹和扫射我战斗队形。
在近卫步兵第79师的地带内,战斗也相当激烈。7月20日,该师占领了戈拉亚多利纳镇(又名秃山谷),但都无法发展进攻。加强有强击炮的敌坦克第17师的部队驶来,并在行进间投入战斗。此时,我近卫军人面临的任务是:阻止住敌坦克的楔形攻势,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和技术装备。这场交战,就其投入兵力的规模而言,并不令人注目。无庸赘言,这不过是一场局部意义的交战,然而,却是一场激烈无比的交战。部队称戈拉亚多利纳为“死亡之谷”。
激烈的战斗在戈拉亚多利纳镇里展开了。那里的建筑物几经易手,在坦克的撞击下,土墙纷纷倒塌,房屋荡然无存。
敌人在戈拉亚多利纳镇周围损失了30辆坦克,丢下了几百具尸体。敌人的反扑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但我们也遭受了巨大损失。许多甚至连斯大林格勒那地狱般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的人却躺倒在这里。我们还失去了光荣的战友、师长尼古拉·菲利波维奇·巴秋克将军。战场上风云多变。你一切都经受住了,一切都熬过去了。你曾英勇地和自己的士兵一起坚守在斯大林格勒的马马耶夫岗。那是什么样的战斗啊!当时,似乎最艰难的日子已过去了,可现在……
我们把尼古拉·菲利波维奇·巴秋克将军安葬在顿涅茨的土地上,在北顿涅茨阿尔乔姆纪念碑附近。
战斗一刻也没有停止。我们一边反击敌人的反扑,一边艰难地扩展登陆场。但显然,我们的进攻受到了挫折。
A·H·鲁西亚诺夫将军的近卫机械化第1军没有投入
战斗。我认为方面军司令员P·B·马利诺夫斯基的这一决定是正确的。从战役战术来看是行之有效的。因为敌人调来大量预备队同我对抗,使近卫第8集团军无法为机械化兵团进入突破口创造条件。据我所知,马利诺夫斯基在B·H·库兹涅佐夫将军的近卫第1集团军的进攻地段上,将普希金将军的坦克第23军投入战斗,本意是要夺取敌人的第一道阵地。然而,该军的进攻同整个近卫第1集团军的进攻一样,都未能取得进展。
近卫第8集团军已精疲力竭,装备也消耗殆尽。由于敌航空兵破坏了渡口,弹药尤其缺乏。方面军司令员征得最高统帅部大本营代表A·M·华西列夫斯基的同意之后,命令近卫第8集团军暂时停止进攻,在原地构筑工事。在北顿涅茨河右岸争夺登陆场第一阶段的交战,就这样结束了。
4
8月10日,我集团军开始将阵地移交给第6和第12集
团军。8月12日,我们进入方面军第二梯队配置地域。P·B·马利诺夫斯基告诉我,方面军正准备从北顿涅茨河右岸的登陆场发动新的进攻。这次突击仍选在近卫第8集团军曾进攻过的正面地段上,由第6和第12集团军实施。
进攻准备的期限很紧迫。
最高统帅部大本营代表A·M·华西列夫斯基允许我参加第6和第12集团军实施进攻的组织工作。这使我有机会作为旁观者来观察这两个集团军实施进攻的整个过程。
为了获得经验,我兴趣浓厚地观看了正在发动的进攻。第6和第12集团军的第二梯队是;近卫机械化第1军,其编成内有165辆坦克(在准备进攻的过程中,增加到200辆);拥有220辆坦克的坦克第23军和B·H·巴拉诺夫将军指挥的近卫骑兵第1军。只要两个集团军的进攻一奏效,所有这些兵力即投入战斗。计划规定,一俟第6和第12集团军的部队到达维基诺、多尔格尼科耶、克拉斯诺波利耶一线,坦克第23军和近卫机械化第1军,就在进攻的第一天立即投入突破。
没有异议,战役计划得很周密。坦克军、机械化军和骑兵军在发展进攻时,是能够给敌人造成危机形势,并同南方面军的部队一起,在顿巴斯围歼敌坦克第1集团军和野战第6集团军的部队。
为了便于观察,我选中了近卫机械化第1军的指挥观察所。它设在斯图杰诺克村西南的215.6高地上,从这个高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实施进攻的整个地带。
第6和第12集团军的进攻于8月17日拂晓开始。炮兵
的第一次齐射相当有威力。这样稠密的火力,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在敌人的堑壕上,烟尘滚滚,连泥土都直竖起来了。一片片的泥块还没落下,旁边又掀起一大片。敌各个炮兵连以及火力点的位置,早已被侦察清楚。然而,谁能保证,在进攻前夕,敌人不会转移阵地呢?我们在准备进攻,而敌人也在准备进攻。
但我听出来,在第一次密集齐射之后,我们的炮火稀落下来。这是为了节省弹药。
和我一起在指挥观察所的还有H·M·波扎尔斯基将
军、C·C·古里耶夫和B·C·福卡诺夫将军。实际上、我们是处在A·T·什列明将军的第6集团军实施进攻的地带的中心。
我很欣赏俄国军事学术经典作家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苏沃罗夫①的至理名言:“出奇方能制胜”。出其不意是在交战中取得胜利的主要因素。眼前发生的事证实了这句名言——
①A·B·苏沃罗人是俄国军事学术奠基人之一。——译注。
部队向敌人的阵地冲去。我们的大炮还在轰隆作响,炮弹撒向第二道防线,敌机枪、大炮从牢固的工事里向我部队实施歼灭性射击。我们的炮兵没有压制住敌人的火器。
第6和第12集团军在8月17日发动进攻时有没有遵循突然袭击的原则呢?没有。这次进攻是从已经占领的登陆场开始的,敌人一定预料到,我军会投入生力部队扩大战果,因为通过巴尔文科沃向南突击,对敌人来说是致命的一击。
毫无疑问,敌人发现了第6和第12集团军向北顿涅茨河接近。而两个集团军的渡河行动以及近卫第8集团军的换防,大体上就暴露了进攻的大概时间。在这种情况下,能否确定进攻的具体时间,已没有重大的意义。在这里,沿袭下来的陈规旧套——开始炮火准备,在很大程度上帮了敌人的忙。
中午时分,第6集团军的进攻受挫。我军以重大的损失为代价,8小时战斗只向前推进了1至2公里。次日,进攻的散兵线已停止不前。不试一试实施机动、改变突击方向,一味硬攻是徒劳的。
战役没有取得任何进展。8月18日,方面军司令员命令我率部进入第6和第12集团军之间的接合部。
我反对把经过一场苦战后还没有做好进攻准备的本集团军投入战斗、投入到我们两次进攻均遭失败的方向和地点上。
集团军亟需休整。
亚历山大·米哈依洛维奇·华西列夫斯基察觉出我的疑虑。他作为大本营代表千方百计试图消除我的疑虑。他非常信任地对我说:在我们北边、在沃罗涅日方面军和草原方面军的行动区域内的局势,以及我军对哈尔科夫的进攻,都要求我们不失时机地运用一切力量把敌军从哈尔科夫附近吸引过来。哪怕只是几个师也好,即使吸引不过来,也不能让曼施泰因从我们的正面地段上抽走任何部队。
“如果你能牵制住德军1—2个坦克师,”他说:“这将是您对歼灭南方之敌的最大贡献。”
我建议放弃对第8集团军正面的整个地带实施分散突击的计划,我认为,重要的是将突击集中在一个狭窄地段上,楔入德军防御纵深约8—10公里,为机械化军投入战斗创造条件。如果突击成功的话,将已准备了一个多月的鲁西亚诺夫的近卫机机械化第1军投入突破口。
在突破地段上,大炮的数量是足够的,但是,实施炮火准备的炮弹却相差甚远。因此,战争之神(炮兵)这次仍不能为步兵提供充分的支援。然而,只要步兵、炮兵、航空兵密切地协同动作,机械化军及时地投入战斗,就能够弥补我们的许多不足。
马利诺夫斯基同意了我的建议。
这样,近卫步兵第29军受领的任务是:一鼓作气拿下苏利戈夫卡和多尔格尼科耶两个居民点。而近卫步兵第28军的任务是:占领多尔格尼科耶南边的林区。
并且规定,一俟占领上述地区,近卫机械化第1军便投入战斗。
8月21日夜间,P·B·马利诺夫斯基来到我的指挥所,我们一起沿集团军驻地走了一圈,看了看各个师。各部队都在做战斗准备,并召开了党的会议。许多官兵就是在这天夜里加入了党组织。会议的议题是讨论进攻的任务。有的说,近卫军人不应停止不前;有的说,是以实际行动证明我们无愧于近卫军人这一光荣称号的时候了。
“有这样好的战士,还能打不败敌人?”罗季翁·雅科夫列维奇对我说。我理解他的心情。
我们来到出发阵地,明天的进攻将从这儿开始。一阵风把腐烂尸体的臭味刮到阵地上,德国人连自己人的尸体也没收拾。
我们将观察所选在戈拉亚多利纳北边的217.4高地上、在大森林的西北边。
我们只好在树林里过夜了。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真想一次再一次地检查检查,看看是否一切都准备好了。
集团军炮兵司令H·F·波扎尔斯基的担子很重。他通常在弹药分布上很有些办法。他能很好地把迫击炮的火力分布到纵深达600米的3道徐进弹幕射击地区。但这次炮弹、特别是122毫米炮弹的数量仅够实施炮火准备。我们又一次检查了同航空兵协同动作。空军第17集团军司令员B·A·苏杰茨将军也在我们观察所,他已把自己的通信器材运到了这儿。
这次进攻。我们能不能做到出其不意呢?
这是一个相当矛盾的问题。登陆场已几经战火洗礼,从那里发起的进攻一个接一个,而这次我仍然要尽力做到,使集团军隐蔽地进入出发阵地。意图何在呢?意图只在于,德军统帅部在击退第6和第12集团军进攻以后,将会认为,在这登陆场上,我们将不会投入新的集团军进行交战。这种推测当然不太有把握,但它终究给我们一些期望。
真有意思,我们的突击对敌人来说竟是突然的。这一点,后来得到被俘德军军官的证实。进攻的胜利也证实了这一点。
拂晓……大炮首先发了言。接着,B·A·苏杰茨派了几个强击机中队去袭击敌阵地。可以听到他同大队长机的谈话,他在引导飞机对我炮火准备时暴露出来的那些目标实施突击。
徐进弹幕已向纵深转移。各团团长和营长命令战士们发起冲击,散兵线一列接一列地在弹幕之后投入进攻。一切都进行得很协调。火力战斗已在敌第一道堑壕打响,手榴弹在不断地爆炸。传来了自动步枪的点射声。半个小时过去了。散兵线向前推进。现在只能听到在第二道、尔后在第三道堑壕进行的激烈战斗。我们的坦克和自行火炮以直接瞄准射击支援步兵。
我们接到报告,近卫军人正发起争夺多尔格尼科耶村和马扎诺夫卡村的战斗。
成功了!这是一个月的浴血奋战以来我们第一次取得的胜利。马利诺夫斯基命令A·H·鲁西亚诺夫把机械化第1军投入战斗,该军应不停顿地沿着土路向多尔格格尼科耶以南、多尔吉亚尔和巴尔文科沃的总方向发展进攻。接着,他与方面军装甲坦克和机械化部队司令员F·B·沃洛赫取得联系,命令他检查鲁西亚诺夫军投入战斗的情况。
机械化军的坦克纵队,将从我们所处的高地能看到的树林里驶出。战斗将激烈起来,我军的突击将会很有威力。
多尔格尼科耶的战斗激烈地进行着,敌人已被赶出马扎诺夫卡。为机械化军投入战斗的大门已打开。可是,坦克却没有出现!
马利诺夫斯基试图同沃洛赫中将联系。方面军司令员得到回答说,沃洛赫将军正在树林里,同坦克部队在一起。鲁西亚诺夫保证说,坦克马上就投入战斗。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方面军司令员。
“你看什么?!看什么!”他大声喊道:“你亲自去一趟,让他们投入战斗!他们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搞的?”
我没等他再说什么,便急忙来到树林里,来到机械化军的出发地区。原来,方面军装甲兵司令沃洛赫中将身中流弹弹片,牺牲了。鲁西亚诺夫直率地告诉我,机械化军并没有做好投入战斗的准备,刚刚才在出发阵地集结。自然,我不能越过军长行事。我亲眼看到,坦克确实刚刚进入出发地区。
我对鲁西亚诺夫讲了关于必须把该军投入战斗的道理。
但我发现,他并不相信人们已突破敌人的防御,不相信我们为该军投入战斗创造了条件。
时间的消逝,敌人一面调动预备队,一面搜罗毗邻地段的兵力,企图堵住纵深达10公里、正面宽约8公里的突破口。
敌人的远程重炮不断地轰击从我后方通往前线的道路。
我向马利诺夫斯基报告,机械化军已错过进入战斗的时机。……敌人可能已做好迎击我第二梯队的准备。况且,空中已出现敌人的轰炸机,显然是从远方机场召唤来突击我坦克部队的,坦克部队的出现是敌人早已预料到的。
近卫第8集团军被迫转移炮兵发射阵地,向进攻部队靠拢。
方面军司令员整整一天都呆在集团军观察所里。晚上,他回方面军司令部时,命令我和友邻的第6和第12集团军从8月23日早晨起继续发动进攻,任务不变。他还再次向鲁西亚诺夫将军明确了明日清晨投入战斗的任务。
次日清晨,经过短暂的炮火准备之后,集团军再次发起进攻,肃清了多尔格尼科耶村的全部守敌,并前出到该村以南的西部林缘。根据方面军司令员的命令,鲁西亚诺夫的军以密集战斗队形发起进攻。坦克翻过多尔格尼科耶村以南的242.9高地,立刻陷入敌埋伏在地下和隐藏在灌木林中的坦克火力网。敌人直接瞄准射击,我们的坦克中弹起火。
我在这里第一次看到敌人是怎样使用防坦克鱼雷对付我们的坦克,这种鱼雷从战壕里发射,用导线制导。鱼雷把坦克撕裂成几大块钢铁,飞出10—20米。在我们的炮兵还没有以强大的火力对敌坦克和战壕实施强有力的火力突击之前,看着坦克被击毁,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
很明显,敌人在一夜之间就把预备队调到受威胁的地段。我们再次碰上了越来越强的抵抗。敌人将顿巴斯的全部兵力投入战斗,简直是用尸体堵住通往巴尔文科沃的突破口,因为在目前的局势下,丢掉巴尔文科沃对敌人来说无异于覆灭。
在西南方面军右侧行动的我军正向哈尔科夫挺进,南方面军在我左侧顺利地发展进攻,别尔扎林将军指挥的突击第5集团军的部队突破了古比雪沃、德米特里耶夫卡地段的敌防御,正在继续向前推进,近卫机械化第4军的部队则随之跟进。敌人慌了手脚,已不知从那里去调预备队,应该怎样堵塞突破口。
曼施泰因在其回忆录中写道:“8月22日显然是关键的一天。敌人在顿巴斯重新向我们发起进攻。尽管第6集团军顶住了敌人带威胁性的突破,但它已没有力量重新恢复态势。在坦克第1集团军的地段上,敌人发动的新的强大攻势虽已受阻,然而,集团军也精疲力尽。”
8月23日,草原方面军的部队,在沃罗涅日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的积极配合下,解放了哈尔科夫市。
毫无疑问,我们的进攻虽然没能向纵深发展,但是却牵制了敌人的大量兵力,为草原方面军和沃罗涅日方面军取得胜利创造了条件。但也可能会出现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如果敌人不从哈尔科夫附近调走部队,它是能够暂时阻止住我军进攻的。而那样的话,西南方面军的部队就会同没有预备队的敌人作战,那么,我们在巴尔文科沃方向上所作出的努力,将会大功告成;而德军的覆灭,将要在巴尔文科沃地域开始。我军前出到哈尔科夫及其以南地区,继而向扎波罗热方向突进。
大本营在北顿涅茨的想定基本实现了。我们把敌人吸引了过来,牵制住它,使它无法实施机动。
8月的战斗,不仅为全部解放顿巴斯、也为尔后解放祖国的整个南方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南方”集团军群司令曼施泰因急急忙忙地飞往文尼察,赶到希特勒的战地大本营。他写道:“8月27日,在希特勒的大本营举行了会议。我向希特勒明确地提出,唯一的抉择是:要么迅速给我们增派新的部队,至少得要12个师,同时从其它无战事的地段抽调部队来替换已被削弱的部队;要么放弃顿巴斯,以腾出集团军群正面上的兵力……”
而那时,希特勒已不可能再给“南方”集团军群抽调12个师了……